微型小说:妻有洁癖 | 何松山

  作者:何松山

  妻是个医生,爱洁成癖。

  她是城里人,我是乡下人。回忆起那段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艰苦岁月,至今仍还心有余悸。

  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吹了。那天,我戴了顶浅灰色海军帽,穿了双棕黄色反毛皮鞋。第一印象分她就打得不高,理由是衣着颜色能反映出人的情趣。

  这身打扮给人脏兮兮的感觉,结论是此人平时不太爱干净。好在介绍人是个摇唇鼓舌之士,他把我在《新华日报》上发表的文章拿给她看,说我虽不大注意生活小节,但如何如何有才气,她才答应愿意处一段时间再说。

  但是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在以后的日子里,我开始领略到她那丰富的面部表情:遇不如意事就挑眉毛。如我指甲没剪,衣领脏了,头发长而乱等,这类错误的改正,一般都是由那两条淡淡的可爱的眉毛暗示后我才心领神会的。虽然对此类事我的基本态度是虚心接受,坚决不改,但经过多次接触,她也看到了我正直、谦逊、好学、上进的一面。于是,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
  从领了结婚证那天起,我就正式成了她的学生。她从卫生ABC讲起,讲她医院里的水龙头是脚踏式的;讲医生发香烟大都是撕破烟壳肚子,捏住香烟中段递给人家的。她不光是言传,而且重在身教。家里的物品什么时候都摆放有序,纤尘不染;她连坐公共汽车,头部也是从不靠座椅的;她到一般朋友家去,要么不碰人家的茶杯,要喝茶,动作也是怪怪的:双手捧杯,从茶杯把子处喝;她饭后都刷牙,刷了牙就不再吃东西。

  我曾通过讲故事取笑过她。我说,元朝的大画家倪云林有洁癖。他家庭院里的树木,每天都要叫佣人用水清洗一遍。佣人挑的水,他只吃前面一桶,后面一桶作洗涤之用,因为怕有屁臭气混入。

  妻听了,先是一笑:“这是一种毛病了,医学书上有类似的病例。”随后她突然明白了我不怀好意,就嘴一嘟,眉毛一挑,不再言语。

  我们结婚十多年了,她的爱清洁的习惯一直未改。只记得有两次例外。一次是女儿生病,上吐下泻,脏物污了她一身,她没发一点火,连眉毛也没挑。

  还有一次,我在东北盘锦出差一个多月,一回到家,她就紧紧地抱住了我,吻我。我故意轻轻地推开了她,说:“我还没换衣服、没漱口呢。”她一愣,接着就用两只小拳头擂着我的胸膛,连声骂道:“你坏!你坏!你真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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