闫海昌:家访

家   访

■ 闫海昌        

阿布都外力是我们班一个令人头疼的学生。这个才读三年级的孩子,不仅学习成绩一塌糊涂,还常常惹是生非,甚至顶撞起老师来也没一点顾忌。他经常剃个光头,自以为是学生中最牛的。有学生说,曾经在校园外面看到他和几个留着黄头发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。作为班主任的我,几次苦口婆心地教育他,然而都无济于事,他依然我行我素,没有一点改正的迹象。

我也曾联系过他的家长,希望共同教育这个孩子。可对方不是不接电话,就是说在葡萄地干活,总之不肯照面,对我反映的情况似乎毫不在意。于是,在一个星期六上午,我决定去他家。

按照班主任手册上提供的家庭地址,我很快来到了迪尔拜金连队,从天山上流下的雪水顺着沟渠潺潺地在从几户人家门前流过,我敲响了其中一家的木门。

“不怕烂掉你的爪子,坏家伙!把门也敲坏了。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这个臭习惯?”里面传了一阵叫骂声。

我羞得无地自容,连忙把手插进口袋。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孩,看上去约摸有四五岁,长得挺漂亮,但衣服上污迹斑斑,好像很久没有洗过了。“阿布都外力在这儿住吗?”“他是我哥哥。”“你好,小姑娘,我是阿布都外力的班主任。”“噢,您请进来吧……阿布都外力!你的班主任来了。”女孩朝里边喊了一声,领着我向屋子里走去。

迎面冲出一个八九岁的光头男孩,浑身是墨水斑迹,边跑边骂,“打死你个臭丫头……”这不是阿布都外力吗?他看到是我,稍有收敛。

“你俩在做什么呢?”我问。“我们在玩‘爸爸和妈妈游戏’。我当爸爸,娜则热当妈妈。”阿布都外力对我说。“你们的爸爸妈妈呢?”我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,一摸沙发,天哪,厚厚的一层灰,我还是站着吧!

“爸爸出去喝酒了,妈妈出去跳舞了……”娜则热回答道。

“那么午饭,你们怎么吃呢?妈妈是不是已经把饭给你们做好了?”

“没有,妈妈临走时说,家里有面包和奶茶,中午让我们随便吃点。”

父母出去喝酒跳舞,自己的生活够潇洒的了,却让孩子们随便吃点……我心想。

“喂,孩子他妈!孩子的作业检查了吗?”阿布都外力问道,显然是模仿某个人的腔调。

“检查个屁!我倒要问问,你怎么不检查?凭什么让我检查?”

“你的嘴可真够臭的!骂起人来活像个泼妇!”

“我像泼妇!你像什么!你与你的狐朋狗友在一起,每天喝得醉醺醺的……”

“你还有脸说我,每天晚上你泡在舞厅里抱着野男人狂欢……”我惊出一身冷汗。

“昨天夜里你跑哪儿逛去了?说!”热则耶握着两个小小的粉嫩拳头,像只公鸡般叉着腰仰着头。

“你管不着!”

“什么,我管不着?好吧,我叫你每天都跑出去喝酒?”

“你疯啦?你不是也每天泡在舞厅里吗?”

“我受够了!够了!今天我就回娘家去!孩子我统统带走!”

“不准动孩子,只要你不去舞厅跳舞,自己爱上哪儿就上哪儿!”

“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!”

“把孩子给我留下!”

“不行,我已经说了!”娜则热高声叫道。

“你听着:把孩子留下!要不然……”阿布都外力掂起起塑料凳子,一下子砸在娜则热身上。他是如此用力,娜则热的两眼当即闪出了泪花。

“好哇,你敢打人?畜牲!”娜则热举起枕头,狠狠甩在哥哥头上。

我赶忙跑故去把他们拉开。“孩子们,别打了!这算什么游戏?”

“放开我,穆尼热!”娜则热发疯般朝我喊道,“你作为邻居,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!我整天受他的气,挨他的打,这日子没法过了!我嫁给了他,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!”

“别信这个泼妇的鬼话!”阿布都外力冲我说道。

“不要再吵了!”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,向他们大吼了一声。那两个孩子终于停了下来,用恐惧的眼神地盯着我。

面对这样的家庭,我还能说什么呢?我长叹了一声,命令两个孩子以后再也不准玩这样的游戏,然后便步履蹒跚地匆匆离开了这个家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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