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雪梅:亲爱的小孩

  “亲爱的小孩,今天有没有哭?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,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。漂亮的小孩,今天有没有哭?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找不到别人倾诉?聪明的小孩……”熟悉的旋律在耳边轻柔地响起。灯下,我正在批阅孩子们的试卷:“时间就像一匹白马的骏马,跑着跑着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。”“那孤独的街灯,那紧闭的门,那厚厚的防护服,那绝望的眼,2020年的艰难只有革命大浪潮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吧!”品读这些文字,我真的惊异于教育的神奇,从简单的“a.o.e”学起,三年时光一晃而过,小小的人儿已能用丰富的语言表达心声了。三年朝夕相处的时光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,谢谢你们,亲爱的小孩!

  多少次迎着晨曦骑行在郊外的这条干净的水泥道上,此时,路边杨柳依依,婀娜多情。夹竹桃渐次开了,白的素雅,红的热烈。一条小河穿城而过,河水清浅,两岸白色栏杆静立。转弯处曾是一块油菜地,三月间油菜花开,一地金黄,蜂儿嗡蝶儿舞。不止一次想停下车驻足凝视,或轻嗅花香,或拈花一笑,但也仅仅是心中想,因为记挂着班上的孩子,总是匆匆而过。刚到办公室门口,远远瞧见几个小脑袋在张望,一声“朱老师来了”一溜烟钻进教室,相比一年级的你们真是很大的进步。

  还记得吗?当年的苦与累、喜与悲、难为情的囧事为师可清楚记得。本想着教一年级轻松点,生活却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。教鞭“啪啪”敲击桌子想让你们安静下来,可这份安静不会超过10分钟。有次教鞭不知所踪,无奈拿起了苕帚,你们眨巴着眼睛看向我,十分新奇,渐渐安静下来,可后来发现苕帚也是来敲桌子的,没什么两样嘛!一个个竟乐翻了天。你在那黔驴技穷气得心口疼,但最终只落了个寂寞。在办公室向经验丰富的老师请教,秀儿姐说“什么方法用了三次就不灵了,吵得受不了了,我就背对孩子哼几句歌平复一下心情,再来水面按葫芦。”我俩相视苦笑。常郁闷是自己上课不精彩,吸引不了这帮猴娃儿。今年终于觅得了答案。前不久看了一则新闻,美国哥伦比亚市一男子劫持校车,将车上18名小学生当作人质。司机大叔紧张得无法呼吸,这群小学生却围住了劫匪:“你是军人吗?”“你为什么要坐校车?”“你会伤害我们吗?”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冒个不停,让劫匪直接奔溃,最后一声咆哮结束这个场面:“够了!下车!赶紧下车!”要知道劫匪手上拿的可是一把子弹上了膛的M4步枪啊!看到这里一下子释然,面对持枪的劫匪尚且凛然不惧,又何惧你这小小的教鞭、文弱书生乎?有人说一个孩子是300只小鸭子,再乘以74,想想看,真心不易啊!没有奔溃走掉,还能在期末让孩子交上优秀的答卷,是不是神一样的存在?(窃笑一会)。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,头发松的你得给她扎上,鞋带散的你得给他系上,上厕所没纸的你得立即奉上。奕龙同学总是手拿一把尺子一个金鸡独立“嚯”地一声挡住你的去路,孩子你莫不是把那把尺子当成了令狐冲的宝剑,为师得道一声“好”你方可兴致勃勃地离去。雨皓同学用一张纸包了两片树叶送给我,你要表现出如获至宝的深情,孩子你幸好是送我两片树叶而不是毛毛虫。翊宸同学作业做错了让他订正,蹭着蹭着就到了怀里坐到了腿上,一时真有点恍惚是老师还是妈妈。

  有人曾笑说“上辈子杀猪,这辈子教书o”一语道不尽老师的心酸。最让我头疼的是“流血事件”,文同学是有名的暴脾气。开学不久,钦同学因你鼻血直流。我让你场景还原,你用拳头击打我,像个小铁锤,何况对方是碰都不能碰的沙鼻子。办公室老师说了你几句,你怒目而视,犟头犟脑,把桌子上的本子一扫而下,继而哇哇大哭。在你的哭诉中我听明白了你是在你的世界里主持正义。事后等你冷静下来,我首先表扬了你的正义感,但我也告诫了你这个世界除了以武力征服之外,还可以德服人,而后者更受人尊重。虽然你的改变是螺旋式反复,可欣慰的是你一路向好,因为我坚信教育的力量。三年来你从不主动向老师问好,那次我遇见了你,我故意难过地说:“老师的教育好失败呀!多想听你一句老师好。”第二天放学你终于开了金口,响亮地喊了声“老师好!”我想那一刻我们彼此都是欢喜的。现在的你能做到“君子动口不动手”,成绩优秀,有了好朋友,不再是一只落寞的孤雁。虽然还有不尽人意的地方,老师真心为你高兴。就在这学期你“影帝”式的表演让我们乐了好多天。那天你一改往日意气风发的神态而耷拉着脑袋。我走上前问你怎么了。全班同学齐答:“被英语老师抽掉了懒筋。”此时你的头偏得更厉害了,神情怆然,又是哇哇大哭。我努力憋住笑,必须让全班同学信服这“懒筋”的真实存在。解铃还需系铃人,再送你去英语老师那儿疗伤。哼,看谁明天哪个还敢偷懒?多年后,再想此情此景定会哑然失笑吧!

  记忆的闸门打开,聪明活泼的你如在眼前。皓宇同学,你的“小自我”意识是那么强。才上了几天学,你就嚷嚷着不想上学了,原因是你举手了老师不请你发言。我要更正一下,你是要求老师每次都叫你发言。这怎么行呢?老师可是74个孩子的老师啊,哪个孩子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?你要去适应这种集体生活,做主角能赢得鲜花和掌声,但我们也要学会为他人鼓掌。你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孩子,是同学们眼里的学霸,在学习这条路上你能飞得更高更远。老师希望你不仅能独善其身,还能兼济天下。三年后的今天你学会了欣赏他人,学会了静心聆听,学会了面对冷言冷语宽容一笑。还有什么比看到学生的成长令老师开怀的呢?

  至于以下所述囧事,如果日后诸君成了名人,老师绝对会替你们保守秘密。

  HZ同学,你一上早读就要上厕所,即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厕所,还是多次弄脏了衣服。你很幸运有一位温柔可亲的妈妈,从未因之责备过你。所以你能坦然地说:“它在我裤腿里跳舞耶。”听闻此言,真是哭笑不得。

  HY同学,你脸憋得通红,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瞪着老师,当我察觉异常快步走到你面前就已经迟了,只见裆部热气腾腾,眼睁睁地看着你的裤子濡湿了一大片。当年尿裤子的小屁孩也长大了,你看到老师看卷子很费劲。你说有一种草能让人的视力变好,你要去寻找这种草给老师治眼病,我听了真是莫名的感动,你健康快乐地成长是治愈一切的良药。

  S同学,你就糗大了,幸亏老师总是铃响前去待课,那日你竟光着屁股从厕所里出来了,理由是上课铃响了而你又忘记带纸。多险哦,如果这样进了教室,同学们岂不要笑掉大牙?你书写工整可是写得很慢,所以期末考试基本没完卷过,为此哭了不少鼻子。每次你妈妈都要发信息给我说感到抱歉,我回复说:“没事,给孩子成长的时间,总会完卷的。”而这次期末考试面对如此难的试卷你不仅做完了还拿了高分呢!静待花开需要很多耐心和微笑,我们都等到了。

  YY同学,还记得因别人笑话你是女孩子而哭泣吗?因为你的头发留得有点长,老师知道你的耳廓有点小缺陷,父母怕你的心灵受伤所以设计这种发型。我在课堂上说:“留什么发型是个人自由,如果哪天朱老师剃一个光头走进教室,你没权利笑话我,也不能改变我是一个女生的事实。YY是男生,毋庸置疑!”你听了破涕为笑。我还想告诉你,我们要学会去接纳不完美的自己,这正是我与众不同之处,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。课堂上你总是嘴里叼着笔,以至于地上无人认领的笔只要凭咬痕就知道主人是你。一把尺子、一块橡皮都可以玩弄半天,貌似没有认真听课,可无人解答的疑难问题你又手到擒来,考起试来不在话下,文笔还不错,前面“革命大浪潮”就出自你笔下。我和余老师常惊叹真是什么也阻挡不了一个天才少年的成长啊!当然,如果你能做到专心致志,那就是天高海阔任你行了。

  夜已经很深了,月光如水。再多的文字也写不下我与你们的情愫。谢谢你们,亲爱的小孩!遇见你们,生活一下子变美好了。街道也好,晚风也好,都是甜的。那天因身体抱恙想早点回去休息,刚骑上车被正在上体育课的你们发现了。你们在阳光下快乐地奔跑,隔着围栏追着我,欢叫着:“朱老师!朱老师……”车子骑出校园了还能听见你们的声音。总是担心辜负这一片赤诚之心,也就竭尽所能去守护你们。今晚一个人喝了点红酒,道再见真的很难。所有的悲欣交集都化作绵绵的祝福:愿你们永远以热忱去拥抱平凡的生活,做一个眼里有光、心中有爱的追风少年吧!我深情的目光将久久追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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