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型小说:退休的老科长 | 作者:陈德刚

  作者:陈德刚

  老科长退休前,长期担任单位行政科的科长,食堂、车辆、电水、办公室和职工宿舍的管理修缮,等等,都是他的职权范围,成天威风凛凛,说一不二,好些人讨好他都巴结不上。退休后,原来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,成了一个没有职权的册外人。老科长成天坐立不安,像掉了魂一样,想到以后就是一文不值的退休人员,心里就烦。

  原来总是沾他光的妻子,心疼家里的顶梁柱,开导他:“退休是人生的自然规律”“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”“家庭是你最好的大本营”,等等。

  刚开始,老科长总为一点鸡毛蒜皮的话和事跟妻子扯皮,时间长了,虽慢慢适应了退休后的生活,但总窝在家里,不愿出去。妻子怕他患上痴呆或者抑郁症,好说歹说,老科长终于同意和妻子一起晚上到附近的广埸学跳交际舞。

  妻子退休后先是跳交际舞,后一直改跳民族舞,为了让老公走出孤独,又回到交际舞埸,陪他跳起了交际舞。老科长到底是多年的行政科长出生,悟性特别好,一个月的时间,什么三步、四步、踩步的快慢节奏都会了,有的步子比总在舞埸混又不好好跳的人走得还要好。有几次妻子没去,老科长不仅没冷埸,还成了香饽饽。

  老科长的舞技日臻见好,每天晚上的广埸舞会,一埸都没有挪下。时间一长,妻子怀念民族舞的姐妹们,老科长说:“你还是去跳民族舞吧,我不会得抑郁症的。”

  老科长学会交际舞后,心情不断见好,舞埸上男少女多的情况,还真让他成了抢手货。只要妻子不在,有一个身段蛮好、有点象“潘金莲”的中年女人,总是主动过来陪他跳。潘金莲不仅舞艺娴熟,而且跳舞时总是把老科长的手拿捏得蛮舒服,老科长心里开始有了一点痒痒的感觉。当妻子提出重回民族舞时,他正好顺水推了舟。

  老科长在潘金莲的陪伴下,舞越跳越好,对女人也是越来越有感觉。在潘金莲的提议下,由只在附近广埸跳交际舞,发展到一天赶两埸,上午在公园跳早舞,晚上在广埸跳夜舞。

  潘金莲年近四十,受聘在社区帮忙,下了早舞要赶到社区上班,下了班后又要赶夜舞。舞埸上就是这样,舞伴一旦形成,双方每天都要来,如果哪天对方没有到,舞伴的位置马上就被别人取代了,特别是男伴,蛮俏。

  为了拢住老科长,潘金莲蛮会撒娇,夜舞时总是抓紧老科长的手走到光线暗的地方,用丰满的胸脯顶住他,撩拨得老科长心里痒酥酥的,又爱又怕。为了感谢潘金莲的辛劳陪伴,不知从何时开始,老科长每天早上请潘金莲吃早点成了不成文的规矩,有时兴头来了,还给她几个零用钱。

  妻子毕竟是舞埸上的老手,知道时间长了舞伴间的枝枝花和茉莉花。老公是家里的顶梁柱,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,她不希望老来马失前蹄。看到老公每天都很充实,她从心里蛮高兴,也从心里蛮有数。

  老科长有个以兄弟相称的娃娃朋友,因为酷爱交际舞,把老婆和伢跳跑后,与小二十二岁的舞伴同居了。但好景不长,当朋友荷包不暖和后,水性扬花的舞伴,又跟别的男人跑了。一气之下,朋友脑溢血后严重偏瘫住进了医护联动的区福利院。

  老科长和妻子去看他时,原来蛮壮实的朋友进福利院才半年多已骨瘦如柴。由于失去自理能力,防止大小便失禁打湿裤子,盖着被子的下半身总是光着,护理人员帮他吊了个自动排尿袋,胳膊肘还用根布带系在床架上,说是怕掉下来了。“唉,真是遭孽!”看得老科长的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
  朋友全身仅能翕动的嘴巴,断断续续地告诉老科长:“兄弟,我蛮后悔,跳舞不能当饭吃啊!你看,我现在是家破人也快完了。”他艰难的仰起头喘了几口气又说:“兄弟,如果我的老伴在,打死我也不会到福利院来!”

  老科长静静地听着朋友的话,没有吱声。

  “一个护工要护理上十个失去自理能力的人,水喝多了,怕你尿了床;饭吃多了,怕你糊了床,少吃少喝是家常便饭。”朋友边说边停,不断地喘着粗气,“他们晓得你们这些失去自理能力的人是来等死的,”小憩片刻,又艰难的说:“唉,如其享受这样的护理,还真不如死了的好……”

  几天后,福利院打来电话,说朋友死了,死前留话请老科长帮忙处理后事。人已经死了,福利院还非要结清一千多元的医药费,说是朋友生前用过的,不结清就不开具死亡证。

  那些天,老科长的心情无比沉重,经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,手机也一直处于静音状态。

  后来,老科长脸上的阴霾全都没有了,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开朗,妻子当着老科长的面看了一下那几天他手机上的未接来电,发现都是潘金莲打来的,最后一条信息是:“亲爱的老东西,拜拜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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