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恩球: 驿站

驿 站

  ■ 李恩球

  我出生于大别山的一个小山村,山村点缀于翠竹与香樟间,一年四季变魔法似的换着新装,很美丽。那里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驿站,也是我漂流之源。

  我流经过很多地方,上海、福建、湖南、湖北、江西、江苏、浙江等,但最终就像掉进了漩涡里弃材,经历了一番寒彻骨的洗礼,又回流了。

  2006年,我南漂至深圳,汇入了漂的洪流。深圳六个区,我流经了所有,每流经处或做短暂驻足,或做稍久停留;每个停留,都会有个小而馨的家;每个家都给我以刻骨铭心的记忆。十年的漂流,虽终有一扇窗户的灯光为我绽放,但因不便于工作,我仍处在漂的洪流里。

  现在,我已流至美丽的大龙岗。龙岗有一座生命之东湖,东湖隔空遥应着灵秀的仙湖,周年四季仙气熏蒸,春波荡漾,我的漂流之所就倒映在这荡漾的春波里。这里是我停泊得最久的驿站。

  走近我家,打开房门,首先能看到我家最大的厅。我家的厅与你想象很不一样,独具一格:厅里有一张最亮眼的床,床头和床边都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许多书籍;床前有一张四方桌,既是我用餐之地,也是我写作和练书法之所,还是接待宾朋之处——许多朋友常来我家,除谈诗论作之外,还常酌点小酒。每当此时,我房间里便弥漫着油香、菜香、酒香、书香和墨香混合的味道,那快乐的味道随着风儿飘到很远很远。

  之外,还有一个很抢眼的地方就是我的书橱,它紧挨着床头,躺在床上,我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上面的书。书橱上面除了摆放书籍外,还有我习字所具的文房四宝。衣橱和书橱相邻,衣橱也有一格是堆放书籍的。

作者的家

  厅后是两个室,一谓“厨”,一谓“卫”。厅到厨卫的过道边是冰箱和洗衣机的所在;床头对面的壁上安有电扇、空调、电视。阳台在厨外,上面养有两盆三角梅,一年四季,梅叶葱郁,花朵鲜红,且花期长,有时还散发出淡淡幽芳,使我的房间充满清馨。

  这个充满清馨的“两室一厅”,就是我现在所居的漂流的家——一个浓缩的家。

  我的家里住着很多很多人。当我工作离开家时,他们忠心地看护我的家;当我回到家时,他们便与我交流;当我受到挫折时,他们给我慰籍和鼓励;当我取得成绩时,他们给我忠告或提醒。

  他们有的是穿越时间而来:他们是先秦诸子百家,他们是唐宋八大家,他们是李白杜甫白居易,他们是鲁迅茅盾郭沫若……

  他们有的是穿越空间而来:泰戈尔乘着飞鸟而来;高尔基驾着海燕而来;普希金杖着短剑而来;贝多芬借着月光而来……

  他们在我的小家安栖,有时很安静,有时很争吵。我常听到谎言对真理谩骂,我常看到善良和邪恶纷争,我常遇到美丽与丑陋开撕……

  我和他们相处,他们毫不吝啬地赐我向上的精神,济我智慧和能量,充我信心和勇气,使我在孤独的道上不感到寂寞,使我在黑暗的夜里能闪闪发光。

  我为我有这样的家感到欣慰。

  我家门前有一扇窗,对我来说,它简直就是望远镜,让我看得很远;它就是万花筒,让我看到很多:

  我看到了蓝天——白云的家;

  我看到了大海——鱼儿的家;

  我看到了沙漠——骆驼的家;

  我看到了雪山——飞狐的家;

  ……

  我看到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家;

  我看到了孟母为儿求学而三迁的家;

  我看到了晋时孙康映雪而虔读的家;

  我看到了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的家;

  ……

  我看到了列宁被流放到西北利亚的家;

  我看到了毛主席为大家而舍去的小家;

  我看到了周总理油灯下批阅文件的家;

  我看到了无数英雄为国而不顾己的家;

  ……

  春天里,草木萌发,我谛听着那拔节的声音,它激发我不断成长;

  夏天里,江河澎湃,我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,它诱发我满怀激情;

  秋天里,秋风萧瑟,山河都着上美丽的盛装,它净化我心灵污秽;

  冬天里,寒风凛冽,那些凌寒而盛开的精灵,它鼓舞我战斗士气。

  那扇窗,不仅使我瞭望到外面诺大的世界,还是我思考人生、放飞梦想、思念和祝愿亲朋的平台。我常常在窗前良久伫立。

  家是成长立足之基,家是遮风挡雨之所,家是凝聚亲情之根,家是追宗溯祖之源……那么什么样的家才是最合适的呢?我认为,家,不在乎大小,温馨就好;家,不在乎豪华,知足就好;家,不在乎漂流,适应就好。

  然而,人仅仅只有盛躯壳的家是远远不够的,人的心里必须有个纳灵魂的家。

  盛躯壳的家,是筑于外而形可见的,它固然会使你不至于被尘世的风吹雨打,但它会随着躯壳消亡而失去灵光,久而久之就消失了;纳灵魂的家则不然,它是植于心而现于无形的,它也许敌不过尘世风霜雨雪,但它却能穿越风霜雨雪,就像火光,就像闪电,且你建得越高越大越豪华,它就越能具有更大的穿透力地矗立于世间。

  我进而想,人,可以没有盛躯壳的家,但不能没有纳灵魂的家。因为盛躯壳的家,只不过是过眼云烟,而纳灵魂的家能穿越风雨、穿越时空、历久弥坚。所以,在我看来纳灵魂的家远远重要于盛躯壳的家。如果两者只选其一,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纳灵魂的家。

  不是吗?且看“南阳诸葛庐,西蜀子云亭”。

  我还想,家,不在乎大小,主要看它装什么,若只装躯壳自我,再大也小;若载着灵魂,再小也大。家,也不在乎是否漂流,所谓好男儿四海为家。

  我常思漂流之源的老家;

  我常忆每个泊我的小家;

  我常慰植于心的灵魂之家;

  我也愿每个亲人朋友以及每个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筑起两个家:

  一个形于外的盛躯壳的家,一个植于心的纳灵魂的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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