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篇小说:后来 | 作者:黑白漆漆

  作者:黑白漆漆

  这篇文章由真实故事改编,我写完后,良久不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。由于作者之前未涉及过类似的文章,所以文笔上有些许稚嫩。但是我改了很多次,这是较为满意的一次。

  后来,

  我总算学会了,如何去爱

  可惜你,早已远去

  消失在人海……

  阿元,五年了,我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你。你说过不喜欢看我哭,所以这五年来即使断骨,亦或是一个人独自接受me ct治疗,我也没有被泪水打败,世人只道我坚强,却不知在你面前,我永远都是个孩子,所有的委屈都在见到你的那一刻,决堤了。即便如此,你却再也不会用凶凶的语气对我说“哭什么哭,不是有我在吗?”明明那么凶,可却又那么温暖。

  我是个胆小鬼,在我们相遇的地方,一遍又一遍的寻找你的身影。你看啊,车来了,依旧是这辆520公交车,却不再是那辆520公交车。

  那天,和今天一样,下着雨……我撑着伞走上天桥,看着天桥下来来往往的车辆,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——跳下去!我不敢再往下想,匆匆地向车站走去。

  车站前人潮不断起伏,好在我要搭乘的车很快就来了。我一边怕踩到人家的鞋子,一边掰开前面用人肉筑起的墙,嘴里还小声地说着“抱歉。

  庆幸的是,车上人很少,我看了看车末尾的那个位置,好在没人坐。我直迳走向车末尾的那一排,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,戴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耳机,一个人听着音乐,静静地听。车外的风轻轻地吹过我的脸庞,是夏天的感觉。

  因为家里比较远,所以我要乘坐这班车到终点站后,再转520路公交车才能到家。但520这班车上的人很多,我依旧望着末尾的那个座位,是一个老人家,手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,嘴里好像在不停地说着什么。我失落地环顾四周,所有人都有说有笑,好像只有我是一个人,最后只好老老实实抓着扶手。车开的并不快,但很颠簸,我总是站不稳,身体左碰右撞的,我用歉意的眼神看了看身旁的两人,好在他们没有怪我的意思。

  我望着窗外,发起了呆。从前的我,似乎也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脸上充满着笑容。可是,到底是什么时候,我的笑容渐渐少了,对童年的记忆也越来越少,我好想抓住它,可是怎么也抓不住。

 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,或许是路灯坏了,导致车外一片黑暗,就连坐过了站也毫无察觉。当我发现时,车早已向终点站驶去,我在万般犹豫下,小声的喊了句:“前面有下。”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。直到我身旁的一个男生慢悠悠的说:“前面就是最后一个站了”,我听到了他的话后,并没有和他接话,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车能早点到站。

  车到站后,我迅速下了车,接着便是一个人站在黑暗的马路旁,手足无措。突然有一个人拍了拍我肩膀,我转身一看,似乎是公交车上刚刚提醒我的男生,我有些尴尬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他比我高一点,眼睛很好看。虽然天黑,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比较近,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很帅气的男生。

  “你坐过站了,对吗?”他笑着问我。对于他的明知故问,我并不想理会,只是向他点了点头。

  他不以为然的继续开口:“待会还会来一辆车,你不用担心。”

  我听到了他的话,松了口气。“谢谢”那时的我性格比较内敛,所以道完谢后便没再开口。空气又陷入了沉寂。

  过了好一会儿,他从书包拿出一张纸和一根笔我不知道它在写些什么,只见他写完后叠了起来,塞到了我的手里,然后说:“这是我的手机号和QQ号,到家记得报个平安哦。”说完他便快速转身离开,等我反应过来,他早已消失在黑暗中。我望着他离开的地方,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,然后很快的恢复了以往的平静。

 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,只是就算加了联系方式,也仅仅在周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生活中的琐事。通常都是他来找我聊天,我很少主动找他。有时也会在520公交车上偶遇,渐渐的,我们熟悉了起来。而他常常搂着我的肩膀和我开玩笑。但那时的我总是用手把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轻轻拍开。不过他却总在我拍开他的手后,又厚着脸皮搂了上来,慢慢地也就习惯了。

  直到这么多年后,我才发现,原来他只有在公交车上才搂着我的肩膀,原来他是怕我站不稳。

  接触的多了,我发现,他很大方。虽然他家并不富裕,但他对我毫不吝啬,总是像大哥哥一样,请我吃很多好吃的,而他则在一旁笑着看我吃,时不时忘了提醒我慢点吃。

  他很阳光,虽然他也有许多烦恼。但在我面前,总是笑的没心没肺,像个小孩。也从来不把坏情绪带给我。

  他很温柔,也很细心。不管多忙,也会抽出时间回复我的消息。他知道我什么表情是真的生气,什么时候是真的开心;知道我难过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荡秋千;知道我特别喜欢梧桐叶。在他面前,我暴露的一览无余,就像一只没有刺的刺猬。但好在他把我保护的很好,包容了我所有的小脾气。而我也越来越依赖他。

  就像我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:“许一人以偏爱,尽余生之慷慨”。多么美好的爱情,才能写出这么美好的句子啊。我和他,应该算是兄弟情吧。

  我总以为攥紧了时间,最后才发现,原来时间早已从指间的缝隙流光了,而有些东西,也会随着时间一起离去。

  这个暑假过的异常的快,明明什么都还来不及做,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了。

  这天晚上妈妈特意在睡前叮嘱:“我明天要小心一点,要跟紧阿元,顺便再带一件厚衣服去,傍晚的山上会降温。”我听着妈妈突如其来的唠叨,瞬间记起明天要和小元去爬山。

  我没有整理衣物,因为阿元家里还有我上次换洗留下的衣服,他会帮我带去。

 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就出发了,午后我们就到了当地的民宿,但阿元下午有事,据他自己说,这件事很重要,所以他必须去一趟。我也没多想,他临走前特地嘱咐了我好多遍,让我乖乖的呆在房间等他,不要一个人上山,我随口应了一声,表示我听到了。为了减少支出,所以我们只要了一间房,不过床很大,我舒适的滚了一圈,便沉沉睡去。

  直到夕阳从木制的窗户洒在床边,我才醒来。夕阳总是像秋天一样,在我心里略带了些孤独和悲伤。我拿起阿元的帽子,挡住了微微刺眼的阳光,笑了,不就是一天的结束吗?可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。

  我下楼想问问什么时候开饭,顺便等阿元回来。

  “大叔,咱啥时候开饭啊?”我问。

  “还要半小时呢,”大叔看我很饿的样子,便又说:“你可以去山上摘一些水果吃,反正现在天还亮。”

  我随口应了一声,便朝山上走去。此时的我早已把阿元的叮嘱抛之脑后。不知走了多久,才堪堪看到一个稍微平一点的地。我走进园子,随手摘了几个橘子,先解渴。吃完后才发现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,我下意识的想拿出手机照明,可下一秒我慌了——我的手机留在民宿充电,忘记带来了。此时的我并不着急,因为现在的天还没有完全暗,或许我能够找到回去的路。

  可是直到天黑了,我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。我稳住心神,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往前走,可即便如此,我依旧被地上的树枝绊倒了。脚踝上的刺痛告诉我——脚崴了。

  “早知道就不来了。”我自言自语地抱怨道。

  就在我尝试着一点一点的往前走的时候,我突然听见阿元在喊我的名字。我连忙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喊:“我在这!”

  不久后,一束光照在了我身上,我知道是他来了。

  “老子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再上山吗?怎么那么不听话?”阿元一边教训我,一边左摸摸右摸摸,查看我有没有受伤。直到碰到了我的脚踝处,我疼的忍不住惊呼了一声。能很明显地感觉到,他似乎有点生气了。我不明所以,但还是弱弱的小声的说:“痛。”然后泪眼汪汪地看着他。

 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,然后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:“老子这辈子就栽你身上了。”

  “拿着。”他把手中的盒子以及手机放在了我的手上,然后转过身来,把背朝向了我,又说道:“上来”。我没有矫情,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走不了路,所以很自然地往他背上一趴,而我自己便用他给我的手机替他照明。我感受着他的体温,不知为何,心脏有些加速。或许,只觉得若是他在,这世间的苦楚也不过尔尔。

  “你这盒子里面是啥呀,你出去一个下午不会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吧。”我好奇地问。

  他愣了一下,然后很正经地说道:“嗯,这是要送给我喜欢的人的礼物,希望他快快乐乐,平平安安。”

  原来他早就有了喜欢的女生,心里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,但也没多想只回他:“那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啊。”

  他沉默了,良久后说:“应该吧。”

  很快,暑假过完就要开学了。一晃眼,将近年关,但我和阿元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了。到了快过年的前一段时间,他总是隔了许久才回复我一条消息,各处也透露着敷衍。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太忙了,并未放在心上。可实际上,他正在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
  在除夕守岁的那个晚上,十二点的钟声敲响。我等来了许久不曾和我说话的那个他。

  “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了,你找不到我了,你会不会想我?”阿元没有祝我新年快乐,而是问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。

  我呆住了,因为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我不知道说些什么,只是敷衍的回答他:“会的。”

  他接着又问:“你喜欢我吗?”我愣了一下,他又马上补了一句:“喜欢和我成为朋友吗?”

  我叹了口气,却又有些失落。

  “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啊。”我回答。

  “小安,如果我喜欢男孩子,你会不会讨厌我?”我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,脑袋一片空白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,只是盯着屏幕看了良久。

  最终,我选择了沉默。可这次沉默却是永远的失声……

  直到新学期,开学后的一个晨读,班主任匆匆忙忙地把手机递给了我,示意我接听。

  我接过电话,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,似乎恍惚间听到了哭声,“是安安吗?”我知道,这是阿元妈妈的声音。声音听起来急切且苍白了许多。

  “是我,阿姨,怎么了?”

  “来人民医院,住院部六楼,52号病房,阿元想见你最后一面。”阿姨说完便匆忙地挂了电话。

 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便连忙背着书包就往医院赶去。去的路上,内心的思绪翻涌,久久不能平静。

  阿元,你能再等等我吗?我还有话还没和你说。

  不知为什么,心口酸酸的,闷闷的。我站在公交车后门,腿不停地颤抖。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变得模糊。每次哭的时候你总是笑我爱哭鬼,这次没被你抓个现行吧,想调侃我的话就等等我,好不好!终于,一滴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滑落,也随着我迈出的步伐,在脸上只留下一道泪痕。

 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,只看见所有医生都停下了抢救,好似在默哀。而仪器上只剩一条笔直的线。

  我不甘心,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见到他了;明明他那么迫切的想要见我;明明嘴角还残留着淡淡的弧度;为什么,明明我那么努力地奔向他,为什么?为什么!

  我冲进去,对医生喊道:“你们别停下来啊,求求你们别停下来好不好,求求你们!”我哭着苦苦哀求,声音从大声到无力的。可是谁都没有动一下。

  我看着病床上那张熟悉的脸:“阿元,你醒醒好不好?我来了,你再起来看看我啊,求求你,就再看我最后一眼。”我哭着握着他冰凉的手,嘴里不停的呢喃。

  突然仪器中的线似乎波动了一下,我兴奋地看向仪器,但下一刻便好似回归平静,从未动过。我明知道,这是阿元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在回答我。可我还是忍不住望向了医生,看到医生头低低的向我摇了摇头,我彻底泄了气。我拉着他的手,放在我的脸庞,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了。可是往后的时光里,阿元再也不会回复我了,再也不会。

  送阿元离开的那一天,阿姨给了我一封信一个盒子和一片完好的梧桐叶标本。说是阿元临终前怕见不到我最后一面留给我的。现在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我,希望我好好的保存。

  宁静的夜晚,我拿出阿姨交给我的遗物。盒子里的是一条手链,我拿着铃铛摇了摇,声音并不清脆,我往里一看,才发现,原来铃铛里面是一颗红豆啊。我笑你是个笨蛋,这不就是爬山那次……我恍然大悟。你为什么不早些和我说呢,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。

  是啊,红豆最相思。

  夜晚,我一个人拿出阿姨交给我的信封。我打开信纸,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块像是被水滴浸湿过的斑,我抚摸着这一块块泛了黄的印子,好似当时写信的你就在我身边。

  信:“小安,我好累,好困啊,好想睡一觉。我……我生病了,好像还挺严重的。你说,我一定会好的吧。哈哈,会的,我一定会好的。傻瓜,别哭了,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。记得晚上一个人睡别踢被子了,会着凉的。冬天别跟个呆瓜一样穿那么少,夏天要多喝水,少喝点奶茶,少吃些辣食。别再跟个小猪一样,刚吃饱就躺在床上,我不在,别人会嫌弃你的小肚子的……不过也别怕,有我在呢,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你,最亮的那颗就是我,可别认错了,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哦。真可惜,我可能等不到你了。多想和你好好的道个别,好好的和你说声再见。好想听到你回答我除夕夜的那个问题,好想再拥抱你一次。傻瓜,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,然后快快乐乐,幸幸福福的在一起生活,直到永远。忘了我吧。”

  我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,想抱头痛哭,却又不得不把信举得高高的,怕眼泪弄湿了信纸。眼睛越来越模糊,可越是想看清,却越是看不清。明明只有短短的几行字,我却怎么也看不完。

  可是,你都没有等到我的答复,怎么就这么着急的走了呢。

  “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就要到了,请带好随身物品尽快下车,欢迎再次乘坐520公交车,下次乘车再见。”

  车内广播响起,我起身走向车门。突然两个打闹着的小男孩撞到了我,我身形不稳,手扶着栏杆,手上红色的手链随时作响。

  “叮铃铃,叮铃铃……”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似乎明白了什么,又似乎身处迷雾。

  或许红豆和那一片梧桐叶会给出答案吧。

  后来

  我在眼泪中明白

 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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